沉香

你必须只有内心丰富,才能摆脱这些生活表面的相似。内心强大到混蛋比什么都重要。生活不能改变,我就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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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朔


 


我和毛主席怕过谁呀。




你必须内心丰富,才能摆脱这些表面的相似。煲汤比写诗重要,自己的手艺比男人重要,头发和胸和屁股比脸蛋重要,内心强大到混蛋比什么都重要。




生活不能改变,我就改变,谁也甭想破坏我的好心情。




我曾经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就呆在我自己的未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我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遥远,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时光过去了,才发现有过幸福。




你说咱长这么大容易吗?说别人我不敢说,反正我是真不容易。


可不是?打在胎里,就随时有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烟就可能长成畸形。长慢了心脏缺损,长快了就六指儿。好容易扛过十个月生出来了,一不留神,还得让产钳把脑子压扁。都躲过去了,小儿麻痹、百日咳、猩红热、大脑炎还在前面等着。哭起来呛奶,走起来摔跤,摸水水烫,碰火火燎。是个东西撞上,咱就是个半死。钙多了不长个,钙少了罗圈腿。总算混到会吃饭能出门了,天上下雹子,地下跑汽车。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就躲着个坏人。你说赶谁都是个九死一生。


这都是明枪,还有暗箭呢!势力眼,冷脸子,闲言碎语,指桑骂槐。好了,遭人嫉妒;差了,叫人瞧不起。忠厚了,人家说你傻;精明了,人家说你奸。冷淡了,大伙说你傲;热情了,群众说你浪。有钱是王八蛋,没钱是穷光蛋。走在前头挨闷棍,走在后面全没份!这也叫活着,纯粹是练他妈一辈子轻功!是个人就饱经沧桑。




我们种种不顺和苦恼归根结蒂一个穷字。为挖这个穷根,我什么都不吝,就是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信仰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民主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自由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原则不能当饭吃,所以不重要。对于中国人来讲,不能当饭吃的都不重要。我们信奉了猪的生活原则,于是乎我们也得到了猪的命运,迟早给别人当饭吃。




我不记得爱过自己的父母。小的时候是怕他们,大一点开始烦他们,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躲着他们,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我希望能够活在电影里,所有生活中遇到的不如意,到电影里都被简化成一行字幕:很多年以后。


 


一些连街边小偷都不敢呵斥的人,却勇于高呼灭了小日本!一帮连活着的人民的痛苦都漠不关心的人,却有脸说不忘死去的同胞。


 


青春的岁月像条河,流着流着就成浑汤了。


 


敢于对抗所有人,把梦做到底,是一种做人的极致。


 


无聊的下一步就意味着堕落。


 


知道光和光怎么打招呼吗?在最黑的地方见。


 


我不想谈过去,穷途末路的人才对过去眷恋不已,可是不谈过去,又没的说。




我觉得快乐就是自我陶醉的能力,可以无视现实的,可以省略现实的,可以虚拟现实的,都挺牛掰的。


 


聪明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善于把无价值的事做得有声有色,在玻璃鱼缸里游泳,也有乘风破浪的气魄。


 


割了鸡巴敬神,神也得罪了,自己也疼死了。




我觉得中国人的家庭关系不太正常,孩子承担这么多的义务,父母拼命来要求孩子,说什么赢在起跑线上我特别讨厌这种说法,把孩子训练成一个赚钱机器,这就叫成功,表面是为孩子好,其实是想自己将来有个靠山,无情剥夺孩子童年的快乐。这是一种颠倒,颠倒的人性,这不是爱孩子,所以就会出现那样奇怪的逻辑,就是我为你好我可以打你,我爱你我打你。


 


最纯洁的关系是金钱关系,最平等的关系是契约关系。




经验告诉我,大部分人不配我用诚实的态度对待。诚实大多数时候不会使事情更简单,反而导致尴尬和不必要的浮想联翩。一般会被指为缺心眼儿,同时助长一种极为不良的心态:自大。


 


这是我的一个习性,当我受到压力时,我本能地选择妥协和顺从,宁肯采取阴奉阳违的手段也不挺身而出站出来说不。因为我从来没有被人说服过,所以也懒得去寻求被人的理解。人都是顽固不化和自以为是的,相安无事的唯一办法就是欺骗。


 


就像童话中两个贪心人挖地下的财宝,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树,栽了花,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


 


有趣的人头脑都是开放的,听什么都不大惊小怪。有教养就是不大惊小怪。




多一分远见,就少一分刺激。


 


交朋友还是酒肉朋友比较好,酒肉在、朋友在。


 


初次见面无从识别时,我一般倾向相信女的,女的里倾向相信年轻女子,年轻女子中又倾向相信那些漂亮姑娘,漂亮姑娘中又倾向相信生活无忧的。因为这类人群社会压力比其他人群要小,人性得以保存相对完好,环境允许她们善良,她们也没理由不善良。再说如果被人欺骗是注定的,与其让别人骗,不如让漂亮姑娘骗!




时间是个收破烂的,你本想将破烂扔给他,却不小心把自己也扔了。


 


尾随不是开悟的办法。


 


想开点,现在刻骨铭心的惨痛,过个几十年再回头看看,你就会觉得无足轻重。




什么也瞧不见还站在那瞧,仰着脖子,瞪着白内障,这叫信仰。


 


孔雀开屏固然好看,但转过去就是屁眼了。


 


时间对我说:你忘了我也没用,因为你想忘了的,与我无关。


 


往前看,指日可待;往回看,风驰电掣。这是我对岁月的感受。


 


从骨子里我是个严肃的人传统的人,可事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严肃地对待。


 


那就这样吧,别悲天悯人,自叹命薄了。你还年轻,依旧漂亮。


 


某人说他不装,从来没装过,你赶紧上去记住他长什么样,你见到不要脸本人了。


 


爱,感觉不到,就不是。


 


一个人在餐馆里夸赞一道菜可口并不是说他想留下来当厨师。


 


一帆风顺也是一种乏味。主要还是要看结局,结局可观,过程有些起伏将来都是谈资。


 


“中国人是猪,不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就光知道埋头赚钱,谁死都和自己没关系。一旦伤害到自己了,马上就惨叫,叫得简直哭天抢地,然后一个大白馒头扔过去,立马又焉了,别人喊的时候,他依然埋头吃喝!”


 


很多姑娘都喜欢骄傲的宣称自己是“女汉子”,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想对她说:“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胸肌啊?”




女人就像眼镜,度数不合适,继续戴着只会损坏视力。


 


我越来越觉得我和这个社会有隔阂,有点愤世嫉俗,有这心态应该离人远一点,不要妨碍那些活得正好的人。从别人的生活中退出来。既平静又焦虑,平静在自己的本来面目中,焦虑在于按捺不住表态的冲动。


 


我允许你对我撒野,因为我爱你。


 


如果过分沉醉于手段,最后总把目的忘了。


 


我只是喜欢不高兴,不高兴的时候最踏实,看什么都很清楚,不会做出将来可能后悔的事,兴高采烈的时候往往控制不住。


 


我们都是上帝,人这一生,是我们精神分裂时的一个浮想。人生的意义止于人生,你不要悲切,有不做梦的,没有梦不醒的,你要这么看。




我养过一只苍蝇,一冬天往玻璃上撞,春天我打开窗户,它经过窗口就掉下来,我说,你丫装什么呀?它说:不习惯。


 


人挡着我,我就给人跪下——我不惯着自己。


 


在一个正在痛哭的人面前,你是无法申辩的,只有像个坏蛋一样忏悔。


 


那些貌似热情的话都是开涮。这种涮人的恶癖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是的,自以为了不起,有折腾劲儿少立身之才,沦入社会底层而不自知,肉烂嘴不烂,于话语中维持自大,像活在梦里,依旧卓尔不群,睥睨众生。是爱装大个儿的,是流氓假仗义,也有点不甘寂寞,然而,还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笑容可掬的所谓小人物。




我相信这个世界中有我的一个位置,就像我过去相信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可我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到达,也许已经错过了。


 


晚上睡觉,我摸着你的手,就像摸我自己的手一样,没有感觉,可是要把你的手锯掉,也跟锯我的手一样疼。


 


到头来你会发现,人之不自由,最大的挣不脱就是人与人,亲情,友情,爱情——所有别人为你的付出。我们就是这样紧紧地捆在一起,生于温情,死于温情。


 


你可以驱散任何罩在你身上的阴影。




我可以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必须知道我不是谁。


 


毕竟感动来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而大部分时间在理智地权衡。


 


当别人指出你优点的时候,应该虚心接受。




人还是要交几个坏朋友的。日子是最操蛋的,隔几天跟你起一次腻。酒还能随时给自己起个哄。但也不能太拿它当朋友,一起玩行,跟它交心,不知道给你带哪去了。也就是把它当个骚货,闲了招它两下。高兴是发愁的男朋友,发愁一下班就叫他出来。你好像和正义很熟?你简直就是真理本人。我和道德最不熟了。社会,就是一帮人在那装呢。人啊,就是装着,才进步的。我一直在演一个自己,一开始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别人全知道,就看我演呢。


 


快乐她妈是清白,她爸叫善良。我不是他们俩生的,我是自私和虚荣生的。我还有一叔叫自尊,这叔是残疾人。一舅叫虚伪,这是一全乎人。


 


年龄越大,容忍度越小。




不能尊重那些低姿态处世的人,是我的一个毛病,根子上还是欺软怕硬,那些有权势的哪怕是公认的二逼我怎么也没跟人当面急过。这很不好,要么就跟所有人急,要么就该跟所有人客气,有什么分歧谈什么分歧,别假装爆脾气。


 


我感激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学生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学生,他们即便认识到他们是在浪费青春也无计可施。我至今坚持认为人们之所以强迫年轻人读书并以光明的前途诱惑他们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到街头闹事。


 


草地上,开满鲜花,可牛群来到这里发现的只是饲料。


 


文化太可怕了,像食物一样,不吃,死,吃了便被它塑造了。


 


没有比想在别人记忆中不朽更自欺的。


 


我们一生中一直恐惧的是什么?不就是怕白活!


 


我一向反感信念过于执着的人,仅仅自我欺骗也就罢了,往往对别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本来信佛,和尚伤了你的心。你本来信基督,教会伤了你的心。你本来什么也不信,自己伤了自己的心。


 


自由是绝对孤独。


 


一起鄙薄他人比一起称颂他人更容易使议论者有亲密无间和勾结在一起的感觉。


 


可能是腼腆的天性,或是从小就善于习惯于再执有坚定道德观的大人面前作伪,我一向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兴趣所在,愈是众目睽睽愈是若无其事。时至今日,这已经成了一种顽固的本能,常常使人误认为我很冷漠或城府颇深。


 


有的事你越拿它当事它就越是事,如果我们长时间凝望一面下垂的旗帜,它就会徐徐飘动;如果我们长时间凝望一棵树,树叶间就会出现一双和我们对视的眼睛;如果我们长时间凝望一座高楼,它就会向我们倒过来。


 


人生不过百年,最后仍要分手,永世不见,我们不过提前了5分钟而已。


 


退出是为了更大型更招摇地进入


 


当人被迫陷入和自己的志趣相冲突的庸碌无为的生活中,作为一种姿态或是一种象征,必然会借助于一种恶习,因为与之相比恹恹生病更显得消极。


 


吵到最后,我们什么都骂出来了,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互相太熟悉了,因而我们刺向对方的刀刃格外锋利,弹无虚发,沉重打击了对方。


 


感情是不变的,对象可以替代,就像一江春水向东流,此路淤塞,改选而行,反正我总是要向东流。


 


“在我少年时代,我的感情并不像标有刻度的咳嗽糖浆瓶子那样易于掌握流量,常常对微不足道的小事反应过分,要么无动于衷,要么摧肝裂胆,其缝隙间不容发。这也类同于猛兽,只有关在笼子里是安全的可供观赏,一旦放出,顷刻便对一切生命产生威胁。”


 


思想是发现,是抗拒,是让多数人不舒服的对人性本质和生活真实的揭露。


 


标准必须攥在自己手里,我觉得好就好。我把标准交给你了,你还不把我弄死了,我还得听。我还真不信这个了,我走个人路线,我就不跟你们同流合污,跟谁都不是一头的。


 


你说你爱我,其实我很清楚你骨子里是脏心眼,是叫我将来在你老了失去劳动能力后保障你——你不肯学习意味着你将来不打算为我的衰老负责任。你看这么多父母都快——已经——把孩子打死了。我靠,您这不是爱,爱是不能交换的,无条件付出,不要回报,想都不想,起这念已是罪恶了,付出中已经达成次级回报——快乐奖赏了;跟牺牲肉体放弃清白遗臭万年享受痛苦那种境界又怎么聊呢——听都没听说过吧?我国人群的基本价值观是混乱的,混沌不明的,越老越不懂事。


 


什么成功,不就挣点钱,被傻逼们知道吗?


 


那个黄昏,我已然丧失了对外部世界的正常反应,视野有多大,她的形象便有多大;想象力有多丰富,她的神情就有多少种暗示。


 


逼有什么好牛的,这玩意儿姑娘们人手一个。


 


做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有说法和实情之间都存在着巨大的空隙,好像一生都在和这个东西挣扎,分辨力越强这空隙越深不见底,最后似乎只好把这空虚视为答案和真相。


 


你要对我好,就得像个好的样子,一点不讲究只觉得自己好心就可以胡来——呸!没人稀罕!


 


所有男的都是自己野心的奴隶,所有——大部分女的都是自己天性的主人。


 


我自认是个超脱的人,在长期危险动荡的生活中,在与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人物交往中,养成了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沉着性格,因而屡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我在西樵山,看了五千五百次日出,无端难过了五千五百次,破晓醒来心坎处处哀伤,日暮山中归来浑然以忘,不知阳光有快车,长空有手势,白云在绘山,白云在绘路,白云在绘山川万物,顽石有忆,苍苔有想,游鱼无非前儿女,飞鸟尽是旧情人,春风吹开万年历,秋雨降下千秋寒,闪电暴露前朝事,雷鸣都是旧消息,远星参商古渡口,新酒从来不新鲜,地平线上生面孔,地球一轮新组合,浑天疯转终不转,沧海狂蒸到底干,从流窜到淌,到翠微,三十六亿五千万次日落走一趟,不是什么都没见过,而是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失去了――明白了,但是一扭脸,忘了。蓝天有指示,蓝天画得很清楚,但是一低头,只顾哭,哭得肝疼,哭谁,不曾记得。


 


再困难也要活下去,像今天依然能看到那样,最愚昧的人活得最好,是一批傻子支撑着人类,或者用阿谀人民的人爱说的话——是人类的脊梁。


 


没办法,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我们都不同意安逸会使人堕落的观念。我们都出自贫困,看过太多贫困产生的罪恶。


 


任何人,当确保自己优势地位不受威胁时,都愿意稍示怀柔以表明自己的宽大和有理有节在胜利的喜悦上加上一种欣赏对方感激涕零的享受。


 


夏天在我看来是个危险的季节,炎热的天气使人群比其他季节裸露得多,因此很难掩饰欲望。


 


下班以后,我在街上游荡。街上到处都是鲜丽的瓜果和动人的少女,可这一切并不能使我产生欲望,街上的欣欣向荣和繁华喧闹使人感到压抑。


 


崇拜是世界上最坏的一种精神状态。


 


当我们回忆过去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其美化。一个生活平淡乏味的人总是喜欢想象自己过去曾有过热烈动人的时光。


 


所有自夸的、自以为正确的,在外招摇的,都是暗中夹带自己私利的,必须有人出来给他们添点恶心,别让他们觉得有一手遮天的好事,占多大便宜现多大眼,这不是洒狗血,是行使自然律。


 


我现在能不承认我是理想主义么?我就是个事儿逼,没什么想什么,多什么嫌什么。


 


自己包皮还没割,就教起别人来了。


 


这是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在宇宙洪流中,受到我们的邀请,欣然下车,来到人间,我们这个家,投在我们怀中。每个瞬间都是一幅画,美好的,死亡那一刻也是如此。你是从画上下来的,我们都是,我们为人之前都是在画中。永恒是一副无涯的壁画,我们是其中的一抹颜色。这之后也要回到画中,所以不要怕死,那就像把降落的镜头倒放。向天上飞去是不疼的,因为你不会撞在一个结实的平面上,是一个没有落点和终点的过程,不结束。是溶在里面,像黄油抹在一片烤热的面包上。到你想找自己,已渗透开来,在灿烂之中。你就是灿烂,如果灿烂有眼睛的话。你会看到自己的出生,看到一切,因为这一切原封不动一五一十摆在你眼前。


 


社会潜移默化太厉害了,人要堕落你让她走电梯她也会摁往下走的箭头。


 


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我在那些天说过的肉麻话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最著名的佞臣一生说得都多,妓女听见都要脸红。


 


家要有孩子,有晚饭。四十五年,一万五千顿晚饭,我和你吃过有两千顿?植物风一吹就繁殖了,人辛辛苦苦一年最多只能生一个孩子,孩子使人伤心,本来已经放下的,又要转身看,放得下自己,放不下孩子。又要做人。


 


游泳游得快,来到这世上,不能白活,来无影去无踪,像个孑孓随生随灭。用某人文绉绉的话说:如何理解自己的偶在。大白话就是:我为什么这德性。


 


我们东方人从来都是把肉体和灵魂看成反比关系,肉体越堕落灵魂越有得救的可能。


 


人在里面吃饭睡觉谈笑走动如同置身舞台。视野相当开放,内心却紧张,明白意识随时受到外来目光的观看,一举一动都含了演戏成分,生活场面不知不觉沾染了戏剧性,成就感挫折感分外强烈,很多事情都像是特意为不在场的第三者发生的。


 


沉默是种需要相互理解的语言,是无言的默契。我要的安静勿扰,不是将谁摒弃在我的黑白世界之外,是希望你不言,我亦不语,大家一起共享难得的和谐静默而已。


 


我自己选中的我自己感到失望。我尽了最大努力一切都是零。


 


天下无大事——无非是些空欢喜和空悲切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每一个概念都可以多解,你说的越肯定引起的争议越大。


 


理想主义者内心永远不认同这个世界,永远伸着脖子在向世界的尽头眺望。


 


当权威仍然是权威时,不管他的错误多么确凿,你尽可以腹谤但一定不要千万不可当面指出。权威出错犹如重载列车脱轨,除了眼睁睁看着它—头栽下悬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所有努力都将是螳臂挡车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其实并无龙门,人只不过给自己制造幻境,一时一地称雄,自以为与众不同。


 


能有一个观点相同的人和自己在私下无所顾忌的非议他人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几乎可称得上一种享受。


 


北京冷了,一年又拿了下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去年曾对他的女朋友说过,我就想尽快把这一生过完。当时我们都大了,认为他这句话说得很牛掰。他还说过很多掷地有声的话,譬如“崩溃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历次崩溃”。有时候也想尽快把一生过完,活的太累了


 


所以,孤单还是对你最好的惩罚,所幸,惩罚的不止你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不想去任何地方也不想见人。什么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感到麻木,像被银针扎中了某个穴位周身麻痹,别人撞了我,我也不以为然。


 


我们受的教育一贯是把个人置于一种渺小的境界。这是我们的悲剧也是我们的习惯,很明白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他的绝望,如此漫长一眼望不到头又不可省略的一生真叫人不堪重负。


 


她把我看成完人,这不免给我带来许多不便,因为我不是完人;她把我认作强者,这更糟糕,会苛求我。


 


不一定非要抓住什么,不一定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善意上,建立在自己内心上,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一片喜悦。




有一种悲痛是在心里号啕,掉下来的不是咸泪是扑簌簌的心头肉,悲痛之后身体是空的像在山谷里听回声听已经远去的疼。




这感情就像一封地址不详的信,屡投屡误,无论是挂号还是专递,最后总是又那退回发信人的手中。


 


要不号召大家奉献,让自己吃亏蔚然成风,我怎么占便宜?


 


圣人就是自己不上桌,老在背后看牌给人支招儿,先走哪个,后走哪个,有时还看两家牌,他是明白。




现在想来,她当时的姿态不是很自然,颇带几分卖弄和搔首弄姿,就像那些电影小明星在画上上常干的那样。但当时我就把这种浅薄和庸俗视为美!为最拙劣的搔首弄姿倾倒,醉心,着迷,丧魂失魄!




认为自己是从那儿出身的,一身习气莫不源于此。到今天我仍然能感到那个地方的旧风气在我性格中打下的烙印,一遇到事,那些东西就从骨子里往外冒。……是什么鸟变的就是什么鸟。


 


我们中国人比你们看的透,历史感比你们强,从来都是让历史告诉未来——没现在什么事。




我可以无视憎恶者的发作并更加执拗同时暗自称快,但我无法辜负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变成啤酒最后又变成醋。




既然我已经在一种势力下面低了头,我宁愿就此尊重所有势力的权威,对一个已然丧失了气节的人来说,更坏更为人所不齿的就是势利眼。




他们很幸福,眼中闪烁着生理满足之后尚未平复的激动和惬意。


 


普遍的看法就正确吗?你以后不要在我跟前讲普遍的看法,就讲你自己的看法。我才不要听普遍的、流行的、人民的意见。我是在跟你交流,只要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的想法和大众一致,或者你干脆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借用流行观念,你也别不好意思。




那是一个明白无误的虚点,像袜子上的一个洞,别人看不到,我自己心知肚明:我标榜的那一路小说其实是在简化生活。


 


这海滩由于荒芜而显得苍凉空旷,天低水阔,海风遒劲。海水象呼吸一样有节奏地把清波碧浪一道道推上岸来,似在笑容可掬地邀请:来,让我为你洗涤。得不到回应,一步步退回,消逝、湮灭;继而又笑盈盈地走上岸来,周而复始,盛情不衰。远处海水波晃鳞闪,跳跃不休,也象万千人头攒昂。搔首弄姿,各执一态;恋恋不舍,生生不息。站在这情意感人的大海面前,我涕泗滂沱。


 


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把你踩在脚下,全世界的人都鄙弃你,把你视作粪土,你还是你,你心里的美,心里的好,依旧。


 


我们浪费掉了太多的青春,


那是一段如此自以为是又如此狼狈不堪的的青春岁月。


有朝气也有颓废,


有欢笑也有泪水,


有甜蜜也有荒唐,


有自信也有迷茫。


我们敏感我们偏执我们顽固到底的故做坚强,


我们轻易的伤害别人有轻易的被别人所伤,


追逐于颓废的快乐,


陶醉于寂寞的美丽。


我坚信自己与众不同坚信世界会因我而改变,


我们觉醒,


其实我们已经不在年轻。


我们的前途或者也不再是无限的,


其实它又可曾是无限的。


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


有一天我们终于发现长大的含义除了欲望


还有勇气责任和坚强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


在生活面前我们还都是孩子。


其实我们从未长大。


还不懂得爱和被爱!


 


只要我没有放弃自己的舒适和欲望,我就觉得自己至少不那么勇猛,至少应该知羞,知道自己仍在枷锁中比很多果敢的人差很远,谈论良知时就不敢那么理直气壮。


 


所有的光荣——你们牛逼。所有的丑恶——我也有份。


 


叫我深深感动的不是什么炙热呀,忠贞呀,救苦救难之类的品德和行为,而是她对我的那种深深依恋,孩子式既纯真又深厚的依恋。


 


我可不喜欢什么事都清楚地知道结局,有条不紊地逐次达标,那也太乏味了。多一分远见,就少一分刺激。如果我知道下一步,每一步会碰到什么,产生什么后果,我立刻就没兴趣活了。


 


崩溃了可以再收拾起来,收拾不起来就摊在地上。


 


知识化的过程是一个被概念化的过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机器的过程。


 


长大后,我是个在恐怖和抑郁中度日的男人。


 


他还不懂这犹如迷路,对自已顿生爱,不满足但又蛮舒服的心绪正确的说法叫:感伤。


 


在永恒中,人生没有长度,因为永恒没有时间,都在一起,不分你我,不像人可以留意,有属于自己的回忆。那就是善,泰然的,不针对任何东西,又包罗万象,因而壮美,可叫世界。也可叫我,我们,反正一样。我们都是上帝,人这一生,是我们精神分裂时的一个浮想。人生的意义止于人生,你不要悲切,有不做梦的,没有梦不醒的,你要这么看。


 


我只知道当一个女人说自己很爷们儿的时候,得到的是一片赞许的掌声,但当一个男人说自己很娘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潮水般的唾弃。




我照猫画虎学会了很多平时常说的话怎么写:桌子、椅子、吃饭、劳动什么的。还有一些蛮抽象的字眼:社会主义、共产党、国家、革命,因为总听,习以为常,也当作有实物形状的名词不假思索地认识了。写的时候脑中一概浮现出一尊高大魁梧的男人身影,以为这都是关于这男人的不同称呼。




当我们回忆过去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其美化。


 


灵魂,每秒三十万公里。




梁先生很正经地对我赞叹过,有一类有水平的老相声演员,脑子里都有一根弦始终绷着,一到裤裆往下的话口,立刻打住……谁都知道。笑话两种最好使,一是政治口,一是荤段子,放着明摆的痒痒肉不挠,这就是不庸俗。




中华民族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汉族本身就是一个混血民族。北京猿人一个妈生的,流徙四方,五十万年后都不认得了,再结婚也出现杂交优势。




知道人为什么自杀了,不是渴望死摆脱生,而是生死无门槛,在同一时间里空间里,待在哪边都无所谓,不能区别两边,互为延长,像阴霾的午后和晴朗的夜晚。




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




这一晚,她到后半夜流了泪,说:很抱歉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我怎么那么容让人给生了?噢,我好好的,哐啷,给我生这三维空间了?你知道我正干嘛呢?万一我正有事呢?万一我正赶什么呢?您这一截万一耽误了——我干吗呢原来正?我妈等于已经告诉我了,她不为什么。她没目的。她很抱歉。


 


原来大家更相信一点,觉得地上的每一点亮儿都是那个梦想照下来的,都仰着脖子去接光,脖子晒热了,就觉得温暖;晒黑了,就觉得健康;烫皮儿了,梦更近了;起泡了,已经在梦里了,痛并快乐着;泡破了,露肉了,肉熟了,肉糊了,肉疼了,鼻子哭了。




你是一面清澈的镜子,处处照出我的原则。


 


我越来越觉得我和这个社会有隔阂,有点愤世嫉俗,有这心态应该离人远一点,不要妨碍那些活得正好的人。


 


你对人总是怀有戒备心,所以虽然你在人群中,虽然你脸上挂着笑,虽然你说着无所谓,却依然无法掩饰你眼底的孤单。


 


小时候,五十是个很大的数字,遥远得无从想象。我曾经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就待在我自己的未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我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遥远,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那天,是初夏,阳光很好,眼前有氤氲的光雾,我走在这之中一下腿就软了,用小资产阶级女性夸张的强调形容,我认为我是崩溃了。当然我没倒下,躺在当街,还在走,但脑子里轰然而至的都是些飞快的短问句:我在这儿干吗呢?我这就算——活出来了?我想要的就是这——眼前的一切?


 


孔雀开屏好看,转过来是屁眼儿。


 


谁都对得起自己也不委屈是不可能的。刨除不可能还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对不起,二是遭到对不起。”“感觉上遭到对不起还宽绰一点,还可以拿怨恨当拐杖四处挥舞一下,还可以怜悯自己,理直气壮地接受别人的慰问,向家人朋友撒娇,手段比较多。


 


爱情是惊鸿一瞥不知下落。


 


我们女人一生总要疯几次,不像男人,永远清醒。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鬼魂,但有噩梦。假若那些身临其境般又极为逼真的梦中场面日复一日地再现、强化,便足以使人大白天也产生带有强烈真实感的幻觉,特别是梦中的环境和气氛与现实中的环境和气氛完全一模一样。


 


我能说什么,她是有道理的。我应该早就明白,她可以要求我做的事,我却不能要求她做。因为这里面有个差别,有个大不同的地方:她是有重要工作的。这工作重要到这种程度:只能它影响我,我却不能影响它。


 


中央台的春节晚会多次啊!吐了好几年不能再看了。那还不如东北农民过年呢!大红大绿多土啊!他们真的特别可笑,以为大红大绿是中国人。……你看春节晚会一开始,金光闪闪,你看那帮女的都跟姨太太似的。


 


“你管得着吗!谁想管我,这不行那不行的,就跟谁能千年万世地活下去似的。”


 


我们不会互相诽谤,互相鄙薄吧?


 


用不着害怕,要是将来你对我说拜拜,我就对你说OK


 


人是被语言限制的。真理是画面形式的,无法音译。




我小时候最恨大人的就是不理解小孩的友谊,把小孩贴上标签相互隔离,自己家的孩子是纯洁的羔羊,别人家孩子都是教唆犯。


 


公众是个陷阱,为别人活着即便是出自真诚也在技术上做不到。没有比想在别人记忆中不朽更自欺的。


 


知识分子的责任在哪儿呢?就是提倡所有人自我选择,批判所有想一统天下的道理、权力或其他的什么。




此时不是梦,那过去就是梦,这两个处境中总有一个是梦——我一下感到生活的不牢靠,不知哪天在哪儿醒来,前边的一切就都否定了。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鬼魂,但有噩梦。假若那些身临其境般又极为逼真的梦中场面日复一日地再现、强化,便足以使人大白天也产生带有强烈真实感的幻觉,特别是梦中的环境和气氛与现实中的环境和气氛完全一模一样。譬如是同一间阴暗、昼夜变化不明显的屋子,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和真实存在过的一些事。那么,久而久之,神经再健全的人也没法不渐渐混淆现在的真实和过去的真实。甚至被那种幻觉深深迷住,滋生出根深蒂固的信念,内心明白又无力摆脱。我正是受到了这种蛊惑。




这就像男女平等一样,只有承认差异才能真正做到平等。


你现在多少明白点了吗?





世上伪君子那么多,我演个流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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