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我们走得太快,是该停下来等等自己的灵魂了。一切孤独中皆包含隐秘的罪恶。谁孤独,谁知道!

存档灵魂:


【德】尼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001、
同情他人是把他人当作弱者而使他人感到羞愧。对所爱的人,应锻炼他,使他提高,这才是真正的爱。


002、
没有真理,只有解释。


003、
一棵树要长得更高,接受更多的光明,那么它的根就必须更深入黑暗。


004、
我们走得太快,是该停下来等等自己的灵魂了。


005、
纵使人生是一场悲剧,我们也要快乐的将它演完。




【 天 才 所 面 临 的 危 险 】


对于生活在一个平凡社会里的非凡之人所面临的一般危险,近世一位英国人作如此描述:“这种特异的性格一开始会屈从,然后会忧郁,生病,最后则是死亡。一个雪莱在英国尚且活不下去,一批雪莱的出现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的荷尔德林①、克莱斯特②等人无不是毁于他们的这种非凡,忍受不了所谓德国教育的气候,唯有像贝多芬、歌德、叔本华和瓦格纳这样岩石般的天性才能站住脚。可是,即使在他们身上,许多特征和满面皱纹也显示了那令人筋疲力尽的斗争和挣扎的后果: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们的声音很容易过于粗暴。有一位老练的外交官,他和歌德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交谈过几句,便对他的朋友说:Voila un homme, qui a eu de grans chagrins!——歌德把这话译成了德语:“这也是一个历经磨难的人!”他补充说:“既然我们所克服的苦难和所从事的工作的痕迹未能在我们的面容上消失,那么,我们和我们的努力所剩有的一切都带着这痕迹,就并不奇怪了。”而这就是歌德,我们的文化市侩们却把他说成最幸福的德国人,以此证明一个人即使置身于他们之中也仍然可以是幸福的——言外之意是,谁若置身于他们之中感到不幸和孤独,就绝不可原谅。他们由此甚至极其残酷地建立并在实践中解释一个教条:一切孤独中皆包含隐秘的罪恶。


可怜的叔本华内心也的确有一个隐秘的罪恶,即高估他的哲学而小看他的同时代人。但他如此不幸,未能由歌德的榜样而懂得,他必须替他的哲学辩护,不惜一切代价反抗他的同时代人对它的漠视,以挽救它的生存。因为有一种宗教裁判检查,据歌德判断,德国人在这方面已经造诣很深,它叫做:牢不可破的沉默。借之至少已经做到了一点:使他的主要著作初版本的大部分只好捣成了纸浆。他的壮举将仅仅因为漠视而付诸东流,这一现实的危险使他陷入了可怕的、难以控制的不安,看不见哪怕一个值得重视的追随者。看到他追踪着任何一点表明自己已经出名的迹象,我们不禁感到悲哀。最后,他大声地、过于大声地欢呼,现在他真的有人阅读了(legoret legar:我已读和将要被读),这欢呼几欲令人心碎。正是他身上那些与哲学家的尊严不相称的特征,勾画出了一个为自己最高贵财富担忧的受苦者的面貌。使他痛苦的是,他担心自己会失去不多的财产,从而不能继续保持他对哲学的那种纯粹的、真正古典的态度。他寻求对他完全信任和同情的人却总是落空,因而一再目光忧郁地回到他那条忠实的狗身边。他完完全全是一个隐居者,没有哪怕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来安慰他——而正像在自我和虚无之间一样,此处在有与无之间也隔着无限远的距离。一个人只要有了真正的朋友,哪怕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也不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何处有专制,则它必仇恨孤独的哲学家;因为哲学为个人开设了一个任何专制不能进入的避难所,一个内在的洞穴,一个心灵的迷宫,而这便激怒了暴君们。


唉,我诚然发现,你们不懂得什么是孤独。何处存在着强大的社会、政府、宗教、舆论,简言之,何处有专制,则它必仇恨孤独的哲学家;因为哲学为个人开设了一个任何专制不能进入的避难所,一个内在的洞穴,一个心灵的迷宫,而这便激怒了暴君们。孤独者们在那里隐居,可是,那里也潜伏着孤独者们的最大危险。这些逃到内心中寻求其自由的人也仍然必须在外部世界中生活,因而露其形迹,为人所见。由于出生、居留、教育、祖国、偶然性以及他人纠缠,他们身处无数的人际关系之中。与此同时,人们假定他们也持有无数的意见,只因为它们是一些占统治地位的意见,每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都会被理解为赞同,每一个不干脆否决的手势都会被理解为肯定。这些精神上的孤独者和自由者,他们知道,人们总是把他们看作别有所求,而不是在思想,当他们一心追求真理和真诚之时,误解之网包围着他们,尽管他们心怀热切的渴望,却不能驱散笼罩在他们的行为上的偏见、牵强附会、假惺惺的让步、谨慎的沉默、曲解之浓雾。这使他们的额上布满了愁云,必须过一种虚假的生活,在这样的天性看来真是生不如死,而因此郁积的愤怒使他们变得暴躁不安,咄咄逼人。有时候,他们为了他们过分的自匿和被迫的自制而复仇。他们带着可怕的表情从他们的洞穴中爬出,而后他们的言行是爆炸性的,他们很可能毁在自己手上。叔本华就是这样生活着的。正是这样的孤独者需要爱,需要那样的同伴,在这些同伴面前他们可以像在自己面前一样自由自在,和这些同伴在一起他们不必再痉挛于沉默与伪装之间。你们夺走了这样的同伴,致使危险陡增,亨利希·冯·克莱斯特便毁于这无爱的生活了,而对付非凡之人的最可怕手段就是这样地把他们深深逼入自我之中,使他们的每一回复出都变得愈加狂暴。毕竟总是存在着一位半神,他承受住了在如此可怕的条件下生活,胜利地生活,倘若你们想听他的孤独之歌,就请听贝多芬的音乐吧。


每个人在自身中都载负着一种具有创造力的独特性,以作为他的生存的核心,而一旦他意识到了这种独特性,他的四周就会呈现一种非凡者特有的异样光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如上所述,他们是懒惰的,而在那种独特性上则系着一副劳苦和重任的锁链。毫无疑问,对于戴着这副锁链的非凡之人来说,生命就丧失了一个人在年轻时对它梦想的几乎一切,包括快乐、安全、轻松、名声等等。孤独的命运便是周围人们给他的赠礼,无论他想在哪里生活,哪里立刻就会出现荒漠和洞穴。现在他必须留神,切勿因此而屈服,变得愁眉苦脸,意气消沉。为此他不妨在自己周围摆上勇敢卓绝的战士们的肖像,叔本华便是其中之一。




① Friedrich Hoelderlin(1770—1843),德国伟大诗人,生前无人理解,20世纪初才在德国被重新发现,并建立世界性的声誉。尼采属于最早理解他的人之列。


② E.Gerogvon Kleist(1717—1759),德国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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